我们家有一位superchef,米其林五星级厨师。老王的爸爸,也是我的爸爸,邻里亲友都叫他“航航爷爷”。
航航爷爷年轻的时候,并不擅长下厨。人都说,五十知天命,我们家老爷子是五十识菜谱。家常小炒自然不在话下,羊蝎子,肉皮冻,酱猪蹄,梅菜扣肉……盘盘都是地道味儿;包子,饺子,烙饼,花卷,馄饨,韭菜盒子……主食花样不断;每天两菜一汤,就连小凉菜都拌的有滋有味儿。
在做饭这件小事上,老爷子特别较真儿。逢年过节,做饭前先手写一张菜谱,往厨房瓷砖上一贴,袖子一撸,炒瓢一掂,颇有架势。我会欢喜地给他拍一张“工作照”,他乐呵地说:“是不是要发朋友圈啊?肯定能有好多赞!”我和王小少爱吃面,老爷子练就出了一副手擀面条的手艺;老王无辣不欢,他老爸就在小区空地里开辟出一片菜地种辣椒。我想吃油条老豆腐,老爷子第二天起早买回来给我解馋;老王说有一阵没吃饺子了,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饺子香。老王应酬喝醉了酒,老爷子一边说长那么大还没个分寸,一边开火起灶煮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手擀面。
前几年,我们奶奶身体不太好,爷爷为了照顾奶奶,义无反顾地担当大厨。这些时日,奶奶身体渐渐恢复,爷爷叫嚣着要把厨房阵地还给奶奶。于是俩人你来我往,一唱一随。下班回家,看到老两口你切葱我捣蒜,你盛盘子我端菜,心里终会感叹,那才是幸福生活该有的模样。
只是,老爷子才不只是厨师那么简单。王小少说了,爷爷是我的厨师、保姆、保安、司机、服务员,这简直就是身居要职。接送王小少上学放学,开车带王小少体检注射疫苗,如果我和老王加班太晚回家,还要陪王小少睡觉。
爷俩幼儿园万圣节走秀
But,我想说的是,这枚超级“暖爸”,在升级为爷爷之前,却是金戈戎马,功勋满肩。二十岁入伍,穿了三十年*装。从京郊到太行,原以为只是为练就一副好体格,没想到离家这一走,就是几十年。从一个新兵蛋子,摸爬滚打成长为团长,在*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,鲜为人知,又人尽皆知。他掌管好几百亩农场,负责北京*区的一部分后勤供应,受到过 的接见,擦拭过国庆大阅兵时那些锃光瓦亮地枪支,负过*伤,获得过一个二等功,两个三等功勋章。
年,老王还是小王
所以,他才不是天生的“暖爸”,他是叱咤*营的黑脸团长,是威风八面的中校*官。退役离休后,他不再穿*装。挂在墙上的 接见照片,换成了王小少的萌照;几百亩农场,变成了七尺灶台;没有了警卫员和司机,他成了小孙子的警卫员和司机。只是,家里电视常年是CCTV新闻频道, 、美国大选、叙利亚战事……仿佛国家若是召唤,他还能随时戎装待发,驰骋战场。
我深知,他像很多很多离开家乡,来到新的城市,帮扶子女照料孩子的父母一样——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,卸下前半生的操劳和荣耀,买菜,做饭,遛弯,接送孙子上下学,和天南地北的同龄人结识为新的朋友。越来越多的“空巢老人”成为“随迁老人”,像我家老爷子一样,买菜做饭,解甲归田。
感谢王团长,接受了这座新的城市,新的住所,和新的生活方式。用他们的时间和自由,换来我们的时间和自由,让我们能从容地面对,中年后的压力和焦虑,成为我们无以为报的坚强后盾。
父亲节到了,祝爸爸,节日快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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